Szelit Cheung 張施烈

我們很高興這一週能夠參觀香港藝術家張施烈的工作室，並回顧他作為本地藝術家的歷程。 方由美術：方由（簡稱） 張施烈：張（簡稱） 方由：我今天很開心能夠到訪你的工作室，因為我平常也十分喜歡參觀藝術家的工作室，這個機會真的是很難得。因為真的很直接可以看到幕後花絮，藝術家的創作或是工作環境。 張：大家好，我是張施烈。我的創作以油畫或鉛筆素描為主，還有一些攝影相關的跨媒體創作。而我的創作主要是探討有關存在與虛無之間的關係，透過一些簡單的形式、顏色和光線，以此作為一個創作的切入點。 方由：其實你是否從小便知道自己想成為一位藝術家？ 張：我還是年紀很小的候，已經很熱愛繪畫。繪畫於我來說，具有相當的吸引力。我由那時開始就十分喜歡畫畫，直到我上中學的時候，我遇到一個很好的美術老師，並教會我很多繪畫的技巧、知識和理論。然後，慢慢教會我「藝術家」這個概念。那時我便開始思考究竟我的喜好能否變成我的職業。我就是這樣開始（創作）。 方由：然後你完成中學後便繼續升讀大學，那你的職途都很清晰，因為你知道大學時將會修讀藝術，那你是RMIT大學畢業？ 張：對的，我覺得整個過程最困難或是有挑戰的就是如何面對自己。因為你在學校時……你從事創作時，便會有老師指導你或是給你提供意見，甚至帶領你發展作品（創作）。當你畢業候後，離去學校的時候，這些優待已經消失了。你所有的創作都需要自己構想，自己找方向及自己發展等，而在這個過程，因為沒有任何幫助，其實會感到徬徨，並且會很在意，你的心情會變得忐忑不安，究竟自己是否選錯了路向？我覺得很多人都有經歷過這階段。但我覺得這階段是必須要經過的，就像是我們摸著石頭過河一樣，慢慢令自己成長。你在這過程中，都會不斷吸收新的知識，並且聆聽（意見），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解決這一刻的（創作）問題。假如你不解決這個問題，你是很難走下去。然後，我在創作或練習時慢慢地發現自己在當中更清楚自己想創作的方向是如何。我覺得身處在香港是感到很無奈，但還是需要接受現實。但我希望這個現實都是我藝術的一部份。所以，即使我做兼職（幫補），我都一定挑選跟藝術有關的工作。我在大學時期，其實我已經對「裱畫」很有興趣。一件平面作品……因為我自己是從事平面創作，「裱畫」是佔有很重要的部份。如果作品有一個好的裝裱，就可以襯托作品，讓其更加完整，更加有內容。我有嘗試裝裱自己的作品，在裝婊的過程中，有些朋友或是藝術界的朋友知道我懂得「裱畫」。 方由：所以他們便會拜託你？ 張：對的，他們都會找我幫忙「裱畫」。我覺得自己跟其他人不同，或是說他們找我的原因是，我是一位藝術家，我以一個藝術角度「裝裱」作品。以我所知，九成的「裝裱」師傅，他們都跟藝術這行業沒有太大的關係。 方由：那我們剛說過「裝裱」，我知道你有教書。 張：是的，我也教了大約有十年了，我在2010年開始教書。我教過很多不同類型的院校，我覺得最特別就是在香港藝術學院工作，這幾年我都主要教授油畫課程。另外一個經驗，我覺得很特別就是我在東華三院教授弱能人士，還有一些老人家。在那裡，你會感到有不同的衝擊和經驗。我教過一個最老的學生，上過堂後就因為現在的疫情而暫停了，別人聲稱他有105歲。這應該真的是我教過最老的學生，哈哈，他有105歲。當時看護推著他進來，他的手都在抖。但是我看他是很想嘗試畫畫，他是很有主見的，都會告訴我自己想怎樣。這讓我覺得，我倆的互動間都是在創作一樣。那個經驗真的很棒。 方由：我知道你有四件作品，就是較能夠代表你作為一個藝術家的生涯。 張：有一張肖像作品，繪畫了一個在哭泣的聖母。平常如果經過教堂或博物館，我會特意去欣賞一些聖像的雕塑，它們的造型或面貌，其實是很吸引的，很有張力。例如我喜歡這個在哭泣的聖母雕塑，我在現場觀看時，便看到那些光聚集再眼淚裡，你會看到閃閃發光，像是隱約在透露一些希望一樣，同時這些都呈現在一個很悲傷的樣子裡，感覺很矛盾。所以，那時我在想可否將這種感到展現出現？這作品亦影響我往後的創作，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帶給別人感動，讓人有思考的空間，還有能夠讓人沉醉在其中。 另一件是在2018年底創作的作品，當時我受到一個策展人的邀請，參加你們方由（Ora-Ora）一個關於海的展覽，我就開始想，海對我來說是什麼，那個感覺又是什麼呢？我做了很多研究，看了很多文學書藉如何描寫海，又或是關於海的音樂和聲音，文字，甚至是影像。經過不同的研究，我慢慢發現，原來我覺得海吸引的地方是海水和空氣之間的接觸面，所產生的質感。所以，我們就知道這就是海，同時這樣你才會知道這是一片海，當你近看時，便會看到一下一下的筆觸，由上而下的畫下來。 方由：十分精細。 張：這個做法，我是先畫了一層，然後再或第二和第三層。每一層的筆觸都會越來越少，少得留下一些空白的空間。多一點層次時便會深色一點，淺色部份便會少一點層次。而製作的過程中，就像是一個掃描器在掃描其表面。這個做法就像是自己在掃描海的表面一樣。我繪畫的時候，都有一張自己的實拍，並排在作品旁照著描繪。其實我在描繪的時候，我就只看到海的某一個部份，我看不到整個海的模樣。我都是以局部的方式繪製，當成品出來後，我才得以看到整個海的表面。 製作一件作品，你會經過一個很漫長的發展，並不可以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怎樣做，通常結果都是不好的，你可以做這一步，這是沒有問題的，我會看待創作的一步，你需要多走幾步才能看見成品的模樣。 我為什麼會選擇用鉛筆這媒介，主要就是它的效果，加上我喜歡鉛筆背後的意義，因為它是是一種很原始和直接的材料。因為它是這種原始的材料，你才得以呈現如此原始的感覺，就像我對海有著一種原始的感受。 另一件是2018年底的作品，當時受香港文學館……於2018年底受邀請參與他們的展覽。他們那個展覽是以中藥為主題，他們會挑選一位藝術家，配對一位作家，並放在一種中藥屬性裡，一共有九組。而我做的主題是跟溫暖有關，是溫暖的溫。而跟我配對的作家叫也斯。然後我選了他的一首詩叫《白粥》，我當時看畢文章，覺得很感動。因為白粥是很平凡，甚至是不起眼的食物，但當你生病或不舒服時，你最需要的食物就是它。然後，我就在想究竟我們的生活有什麼是跟白粥有同等的關係或是對等的功效？那就翻閱自己平常拍下的照片，研究，或是自己寫下的文字等，我漸漸發現自己有一批在工作室拍下有關光線的照片。那光就是跟白粥有著相若的關係，那光就是跟白粥有著相若的關係，例如我們在城市生活太久，當我們看見一道光的時候，變會覺得心靈有所慰藉。我覺得兩者間是很對等，還有光是一種很平凡，跟水和空氣一樣，就是平凡得你不會留意它。但你在某些情況，就會很需要它。我就在想可否用光的動態作為其創作的切入點。現在你所看到的那道光，其實是我自己在工作室運用不同的物件作測試。我用投射器或是燈等，我嘗試了很多物料，例如玻璃或是塑膠等，利用它們作反射或折射等，我就是作了很多測試。而這件作品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它就像一粒種子般。 方由：那你曾創作的裝置藝術是什麼呢？ 張：其實這一組作品也挺神奇，我剛搬進來為此進行創作的時候，我沒有想過它是一件正式的藝術作品。因為，我當時真的感到很迷惘，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在想不如就嘗試一下混色，就是調製一些自己喜歡或是有意思的顏色。最初我就只是試一下，當我製作了幾張至一段時間後，我在想會不會可以多一點質感，或是可否賦與它一點內涵？或是賦與它一個形式或編排等。經過大約兩年多的時間後，我就漸漸落實了它的形式或編排。其實我是想表達顏色和感覺之間的關係。當我們觀賞一幅畫，一開始便會被它的顏色所吸引或是影響，我在思考究竟能否將這感覺直接抽取出來，並成為一件作品，譬如一種顏色配對一種感覺。那就我是從這種基本概念開始，當時我在想不如做一千張吧，可能效果又會變得不同。所以，我就嘗試用每一張便賦予一種感覺，或是從一種感覺聯想起一種顏色，並嘗試調製。例如我將所有這些色紙都貼在牆上，當你走進這一個空間時，便會被不同的顏色包圍著你，而當中某一個顏色便會屬於我的顏色，就代表是我的色調。 方由：對，就是你的專屬色調。 張：是，我就是想做一個屬於張施烈的色調。 方由：你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未來？或是你有什麼目標？ 張：我希望每天都能繼續追求自己想做的事，繼續投入創作。即使在這一刻很艱難的日子裡，我都盡量裝備自己。可以方便面對往後各種挑戰。 方由：那作為一位藝術家，你的展出經驗很豐富，例如內地，香港或台灣等，還有最近在美國都有作品展出。 張：嗯，就是去年，2019年，我在邁阿密參與了一個展覽。 方由：那你希望自己在將來，可以在其藝術家生涯達到什麼目標？ 張：我希望可以更加專注做自己的事，因為我覺得只有專注於自己的創作，你才能夠發展一個你所想的狀況。我已經很清楚自己需要些什麼。 方由：可能就是看法不一樣？ 張：對，就是看法不同了，因為開始成熟了，並且建立了一些東西。我覺得可以向大眾呈現一個全新的我，一個更加有深度的我，或是一個更加獨特的我。如果你真的是很想放棄（創作），不想做或感到辛苦時，你便可以回想為什麼你會想選擇這條路？你的初心又是什麼呢？可能回想過後，你便會有一個新的看法。 方由：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思經營自己的INS帳號。你覺得這個作為一個讓藝術家宣傳的工具，你對如線上藝術有什麼看法？ 張：我覺得互聯網對藝術家，是一個很有用的平台。尤其對於一些不擅長交制的藝術家，或是對於一些沒什麼機會展示作品的藝術家，這是一個很好的工具。因為在那裡，你會很容易找都展出的機會，作品買賣的機會，甚至你可以認識世界各地不同的藝術家，並跟他們交流。還有這個工具可以讓大眾更加了解藝術這事兒。我覺得如你選擇了這事兒（創作）或是選擇從事它，是很幸運和幸福的。因為很多人花一輩子的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是在追求什麼。如果你真的決定去做這創作的時候，便要很努力，每天吸收新的知識，好好運用自己的時間，不要讓自己後悔，還有不要放棄。還有真的要堅持。當你堅持的時候，我相信一定會有成果。只要你每天有少許進步，哪怕需要很多時間，但你一定能夠成為一位強大的人。